外鏈解禁使網際網路開始走向互聯互通

外鏈解禁使網際網路開始走向互聯互通，網際網路大廠對解除外鏈遮蔽的表態背後，實際上與國內反壟斷監管的加強息息相關。從今年3月31日至今，網際網路服務公司被反壟斷法罰款，累計達近190億元。外鏈解禁使網際網路開始走向互聯互通。

外鏈解禁使網際網路開始走向互聯互通1

在10.9億微信使用者等待騰訊解除對外鏈的遮蔽時，QQ搶先一步解封了淘寶和抖音的連結。

眼下，網際網路生態環境從閉塞走向開放，平臺之間的互通難題被逐步瓦解。看到這一步的變化，多位電商從業者表示：“淘寶購物不能使用微信支付，微信不能分享抖音連結很快將成為歷史。”

而各大網際網路平臺解封外部連結行動的背後，離不開國家監管層面的重拳整治。

9月9日，工信部在“遮蔽網址連結問題行政指導會”上，提出了有關即時通訊軟體的合規標準，並要求限期內各平臺必須按標準解除遮蔽，否則將依法採取處置措施。

此外，工信部提出有關即時通訊軟體合規標準的同時，還提到，若企業在9月17日前仍未整改完成，工信部將直接啟動處置措施，不再約談。

據此前媒體報道，9月9日與會企業中，網際網路大廠的阿里巴巴、騰訊、位元組跳動、百度、360等悉數在場。而隨著QQ解封淘寶、抖音連結，這場網際網路破壁行動的篇章已就此開啟。

解除外鏈遮蔽，反壟斷的一盤大棋

注意到，在工信部政策出臺後，包括騰訊、阿里巴巴以及字跳動等網際網路平臺，紛紛舉雙手錶示支援。

其中，騰訊在迴應中表示，將堅決擁護工信部的決策，在以安全為底線的前提下，分階段分步驟地實施。阿里巴巴則迴應稱，互聯是網際網路的初心，開放是數字生態的基礎。阿里巴巴將按照工信部相關要求，與其他平臺一起面向未來，相向而行。

而位元組跳動除了表示將認真落實工信部決策外，還呼籲所有網際網路平臺行動起來，不找藉口，明確時間表，積極落實，給使用者提供安全、可靠、便利的網路空間，讓使用者真正享受到互聯互通的便利。

網際網路大廠對解除外鏈遮蔽的表態背後，實際上與國內反壟斷監管的加強息息相關。

據此前中關村線上報道，從今年3月31日至今，網際網路服務公司被反壟斷法罰款，累計達近190億元。其中在今年4月，因為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阿里巴巴被罰了182億；4月底，市場監管總局又宣佈依法對美團實施‘二選一’等涉嫌壟斷行為立案調查。

處罰是一方面，在監管上也不斷有政策出臺。今年的8月27日,國家網際網路資訊辦公室釋出《網際網路資訊服務演算法推薦管理規定(徵求意見稿)》,向社會公開徵求意見，其中就提到，演算法推薦服務提供者應當向用戶提供不針對其個人特徵的選項，或者向用戶提供便捷的關閉演算法推薦服務的選項。

也是在這個月，在市場監管總局釋出的《禁止網路不正當競爭行為規定》的徵求意見稿中，提到擬禁止網際網路企業在無正當理由的情況下，對其他平臺“合法提供的網路產品或者服務實施遮蔽、攔截、修改、關閉、解除安裝”等行為。“所以我認為這次的解除外鏈遮蔽，或就是落地的一個動作。”一位電商從業者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在本月13日國新辦新聞釋出會上，作為工信部新聞發言人、資訊通訊管理局局長趙志國表示，今年7月份工信部啟動了為期半年的網際網路行業的專項整治行動，遮蔽網址連結是這次重點整治的問題之一。

大廠跑馬圈地的利器

網際網路企業之間的選擇性遮蔽，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可追溯至十一年前的“3Q大戰”。

在2010年中秋節期間，有QQ使用者發現自己使用的QQ醫生自動升級為QQ電腦管家，一些QQ使用者因安全過程中並未有任何提示，而倍感不滿，而這也為此後360與騰訊的正面交鋒埋下了伏筆。

在此後不久的9月27日，恰逢國慶節前夕，360推出了旗下產品——隱私保護器，該產品僅針對的軟體只有一個，那就是QQ。

而就在雙方就QQ是否窺探使用者隱私互嗆之時，騰訊科技釋出文章稱，稱360瀏覽器涉嫌借色 情網站推廣。

而雙方大戰最終在2010年11月3日達到了頂峰，在這一天的晚間，所有的QQ使用者收到了《致 QQ 使用者的一封信》, 其中提到，“親愛的QQ使用者，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剛剛作出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在360公司停止對QQ進行外 掛侵犯和惡意詆譭之前，我們決定在裝有 360 軟體的電腦上將停止執行 QQ 軟體”。

而在當時這場“二選一”的背後，直接導火索是作為QQ電腦管家前身——QQ醫生的上線。

最終，隨著工信部的介入，這場鬧劇才得以收場。

此後，隨著網際網路從PC端走向移動端，為了使用者爭奪，遮蔽外鏈正式上演。而這場遮蔽戰，在2013年率先在淘寶與微信之間打響。

彼時，微信活躍使用者數突飛猛進，在增幅上達到了1104%，也是在這一年的8月，微信上線了微信支付功能，為微信商業化的道路再添基石。

而在騰訊的微信支付入場時，阿里也掀起了遮蔽戰。公開資料顯示，在當時淘寶關閉了微信的淘寶客介面。隨後在這一年的11月，所有來自微信的連結也被遮蔽掉。

面對阿里的遮蔽，騰訊也不甘示弱，對淘寶的跳轉連結進行封殺，這也導致使用者如果想在微信內跳轉到淘寶，需要複製連線後再通過瀏覽器開啟。自此，微信與淘寶之間的圍牆豎立起來嗎，此後，微信淘寶雙方更是圍繞著“淘口令”進行了多次你來我往的補丁升級與封殺。

網際網路巨頭之間你來我往的外鏈遮蔽行為，更多的可能是在流量和獲客、轉化上的衝突，但是同樣是外鏈遮蔽，對於垂直電商等重度依賴流量獲客的平臺來說，則無異於致命的打擊，比較具有代表性的例子是阿里與蘑菇街。

2011年創立的蘑菇街，以內容導購的獨特模式獲得大批粉絲簇擁。當時使用者可以通過蘑菇街的內容以及購物體驗等資料，種草自己喜歡的商品，並直接從蘑菇街跳轉淘寶完成購物流程，而蘑菇街則從中獲得導流的分成。

因為優質內容可以更好的刺激消費者的消費慾望，因此蘑菇街通過優質內容可以不斷給淘寶導流，同時自己又可以賺取分成，在雙方的合作下，蘑菇街曾一度成為了國內頭部的電商導購平臺。

然而，隨著蘑菇街的不斷壯大，或是基於對流量和使用者習慣的忌憚，阿里在2013年推出了對第三方導購平臺封殺政策，而作為赫然在列的蘑菇街失去了此前來自淘寶的依賴，一度陷入低迷，直至指標電商風口的到來，才有所起色。

此後，隨著移動網際網路的普及，巨頭之間再次上演了遮蔽外鏈的戲碼，只是，這次騰訊的對手換成了位元組跳動。

隨著短視訊業務的爆發，抖音及其背後的位元組跳動，逐漸與網際網路巨頭形成了分庭抗爭的競爭形勢。而這種抗衡的局勢，從2018年5月7日，馬化騰與張一鳴在朋友圈互相嗆聲事件中，便可以略知一二。在那次爭論中，雙方的焦點仍然是遮蔽外鏈的問題。

嗆聲背後，源於當年4月，騰訊的微信和QQ等產品正式遮蔽了抖音連結。對於原因，騰訊方面給出的解釋是，網際網路短視訊整治期間，暫停短視訊APP外鏈直接播放功能。值得注意的是，也是在同期，騰訊推出了自己的多款短視訊產品。

外鏈解禁使網際網路開始走向互聯互通2

9月13日，國新辦舉行“推進製造強國網路強國建設助力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釋出會，工信部部長肖亞慶在回答記者就平臺互聯互通相關問題提問時表示：平臺經濟總體發展態勢良好，在促進經濟發展和提供生活便利方面都發揮了重要作用，對於發展過程中出現的一些問題，需要從發展角度來解決，確保網際網路安全是底線。工信部正在按照專項行動方案安排，指導網際網路企業自查整改。要求企業按照整改要求，務實推進分步驟，分階段得到解決。

網際網路“拆牆”勢在必行

融合是數字經濟最重要的特徵。

資料要素是數字經濟和網際網路的基底，人工智慧等一系列科技都來源於對資料和案例的學習，資料的規模和多樣性決定了人工智慧的水平，而資料被人為劃分成割裂的片塊，缺少聯動，這將導致資料孤島的產生。而在基底之上，是數字科技間的融合以及跨行業應用的融合。

在數字經濟領域，同樣存在著“資源詛咒”。

擁有大量資料資源的企業，我們看到了之前出現的一系列亂象，包括大資料殺熟等等，還有依靠壟斷地位抬高市場門檻，阻礙市場創新推進等等。一些企業隨著資源的膨脹，產業結構會愈加臃腫，公司效率也會顯著下降，比如被阿里收購之後業績不佳的優酷等等。當企業間的壁壘被拆除，形成托拉斯等壟斷結構會變得更加不穩定，消費者選擇權得到了釋放，行業間的流動性提升，這會讓企業失去資源主導權並且提升危機感，這對於企業健康長遠發展是有利的。

拆牆還有助於破除壟斷。在數字經濟領域，資料資源的佔有率決定了企業在市場上的話語權，配合企業自己設定的傾向性演算法，企業擁有了一定的壟斷地位，並且藉助壟斷地位開展一系列的不正當競爭行為。拆牆行動有助於打破市場的.壟斷格局，讓企業從追求資料壟斷逐步轉向追求科技創新的速度，這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行業的獲客內卷，也促進了產業本身的創新。

但這種“拆牆”絕不是政策的一刀切。比如，有一些領域需要在技術和制度達到一定程度之後才能進行“拆牆”，比如智慧汽車的駕駛資料和道路資訊；有一些行業間的資料不能互聯互通，比如國家開發的一系列社會服務APP和商業服務APP間等等。除了領域的差別以外，對於不同性質、不同型別的企業也應當採取不同的措施。對於民營企業應當更多地採取積極引導和政策扶持，強化市場自由，儘量用市場手段來解決，而對於國企則可以採取明確方向，適度推進的方式，探索國企與民企、國企與政府的深入互聯互通合作。

當前發展階段需要安全制度體系的形成

筆者曾經研究過美國反壟斷政策曲線和行業科技創新曲線，可以發現，創新與反壟斷是此消彼長的關係，當行業科技創新進入深水區，在經過完全競爭階段一些企業佔據資源優勢之後，反壟斷、行業安全等一系列的規制就變得非常重要。

現在，我國的數字經濟已經進入了一個需要開啟反壟斷，打破壁壘，實現資源融合的重要階段。“跑馬圈地”的爭奪流量時代已經過去，增量邏輯變得越來越艱難，如何更好的挖掘存量成為企業更加關注的問題，為了維護自身的市場地位，企業會採取一系列的措施，包括隱瞞資料獲取，在使用者不知情的情況下挖掘資料，擅自分享、買賣資料等，這些都對數字經濟的安全帶來了威脅，也將消費者和國家的利益置於風險之地。

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國家安全是頭等大事，做好新時代國家安全工作，必須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相比較於傳統資源以及關鍵技術，數字經濟領域的國家安全觀還比較淡薄。一直以來，網際網路經濟我們都在過度關注增長，而忽略了規範和安全。

而且，正因為數字要素的非競爭性和非排他性，以及資訊洩露的隱蔽性和不易察覺性，讓數字經濟風險控制的難度更高。科技的進步讓資訊收集更加無感，更難被監管，而使用者規模的幾何級數增加也讓風險的影響以及後果變的更加嚴峻。這些都進一步體現出安全的必要性。

循序漸進中逐步實現安全和聯通的平衡

“發展是安全的基礎，安全是發展的條件”，數字經濟的互聯互通是以安全為底線的聯通。

安全和互聯互通間絕不是魚與熊掌的抉擇，安全的背後是個人和國家的權益，而互聯互通的背後則是反壟斷，對市場機制的維護，統籌兼顧，多方協調、循序漸進，是推進網際網路“拆牆”的合適路徑。

首先，數字要素的流動和聚集相比較傳統要素而言速度更快，門檻更低，這會加劇區域的發展不平衡，也給數字經濟反壟斷工作帶來了一系列的挑戰，還帶來了資料安全和隱私保護等問題。所以，對於具有一定公共物品屬性的資料要素，相關部門應當提供更多地干預，比如在資料反壟斷，促進資源共享，落實演算法權利等方面，而對於企業自身的經營行為，則應當給予更大的自由空間，積極引導企業從獲客內卷轉變為科技創新，從而在行業內部更好的形成激勵相容機制，共同促進行業健康發展。

其次，在安全和聯通間也要實現平衡。安全絕不是聯通的阻礙，而聯通也更不意味著放棄安全。企業間資料的互聯互通需要在使用者知情且許可的範圍內，任何資料的流轉和處理都應當得到資料所有者的授權，對於惡意挖掘、隱瞞等侵害個人權益以及洩露、違規收集國家機密資料的行為應當給予嚴懲。

同時，在這個過程中，要對市場主體給予充分的尊重，完善市場體制，強化產權制度，要將企業主體的權益擺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上。國家每一次強化監管，市場都會有所謂的“國進民退”的聲音，這種評價雖然有失偏頗，但在一定程度上也體現出我們在強化監管過程中對市場主體尊重和保護的不到位。在具體措施的實施中，要多開聽證會、吹風會、討論會，積極聽取企業等市場主體的聲音，將市場主體也引入決策架構中來，從而形成包容度更高，更可執行的政策框架和制度體系。

最後，我們推進的互聯互通要既有面子又有裡子。實際上，通過行政手段強迫企業開啟資料大門是容易實現的，但是如果企業利用演算法方式改變流量的計算方式和傾向性的推送，那麼這種所謂的互聯互通就是一個偽命題。所以筆者認為我們一可以積極推動第三方流量平臺業態的出現，來破除企業間的實質壁壘；二可以演算法權利進行適當的監管，約束企業的不當競爭行為。

綜上，竊以為，在網際網路經濟從“跑馬圈地”的增量時代逐步轉變到存量廝殺時代，資源優勢和壁壘變得越來越明顯，這將阻礙數字要素的規模效應發揮，影響資源配置效率。網際網路“拆牆”勢在必行，要打破資料資源和演算法的壟斷，提高市場競爭水平，但絕不意味著要依靠政策的一刀切來實現，這種互聯互通要以安全為底線，循序漸進，分步驟、分階段的進行，在公平與效率、聯通與安全之間實現有機平衡。